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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格:滕县孔繁霱 周恩来同窗挚友
来源:上善传媒  日期:2024-03-06  浏览量:  栏目:善城春秋

孔繁霱(1894—1959),字云卿(按:音玉,彩云之意)。1912年入天津南开中学读书,大学留学于美国、德国,回国后被聘为清华大学历史学教授。前几年清华大学编写的《名师风采》中对孔繁霱有记载,属于当年泰斗级的史学教授。

1917年,19岁的周恩来,大江歌罢掉头东,远赴日本留学,寻求救国真理。1918年2月7日这天,他在日记中写到:昨天论到人立志的话,我想起现在我们中国:一班青年,大半都是口头里“爱国”“救国”的话说上许多,究竟将来人世能否如他所说的话去做,那是置之度外了。不但他不能去“救国”“爱国”,恐怕他那损人利己的事情,做的还要比从前的一帮人巧的多呢!这就是孔云卿的话“阳面公,阴面私,造成一种最时兴之争权夺利之人物”。这种人在社会上实在是可怕的很。中国要亡,也在他们手里。

周恩来发这个感慨,是因为前两天刚接到在美国留学的好友孔云卿的信。此事在日记中也有记载:1918年2月5日(丁巳十二月二十四日癸未)(星期二)今天到青年会的时候,接着孔云卿从美国来信,看了很喜欢。但是他信中说留美学生情形:“留美学生有一种习气,好出风头。弟视之如上海时髦,攫得一会长书记,便以为大功业就,即此归国,便可骗人赚钱,阳面公,阴面私,造成一种最时兴之争权夺利之人物。固不敢谓全体无真正忧时爱国之士,然而未之见也!”

孔云卿的话对正忧国忧民的少年周恩来触动很大。他在当天日记中记载了自己为此忧患不已的心情。几天后还为之感慨。这位与周恩来志同道合、一句话就被恩来奉为至理名言的孔云卿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就是山东滕县人孔繁霱

滕州东龙岗孔氏一家与南开中学很有缘分。孔繁霱侄子孔祥真(长兄孔繁霖子)、侄女孔祥瑛(族兄孔繁霨之女,钱伟长夫人)都就读于南开中学。孔繁霱成绩优异,尤其以文章见长。同学黄钰生(美国芝加哥大学毕业,曾任南开大学、西南联大教授,天津市政协副主席)在《早期的南开中学》一文中回忆到: 最为全校师生所重视的,莫过于全校性的、每年一度的国文比赛。国文比赛名列前茅者,全校健羡,“金榜题名”,第一名更是“状元及第”了。我在校的时期,一共有三个人得国文比赛第一名。一个是我上一年级的陈刚,一个是我的同班孔繁霱,一个是我下一年级的周恩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在他学生时期,多才多艺,不但国文好,别的学科也优秀,而且敬业乐群,干才出众,因此老师器重,同学爱戴。

《校风》报的刊行,是一种重要的课外活动。学校积极提倡,学生积极参加,经费出自学校,办理全由学生。《校风》的负责人(当时是叫“主笔”还是“编辑”,还是“经理”,我记不清了),很自然地就是国文比赛第一名。陈刚是第一任负责人,接任是周恩来,孔繁霱没有当过总编辑,但是他投稿很多,几乎期期都有。

黄钰生的回忆大致准确,但也有出入。事实上,《校风》的负责人后来有两位,分别是总编辑和总经理。两人分工合作。总编辑是孔繁霱,周恩来是总经理。而上一年级国文比赛第一名的同学叫陈钢,而非陈刚。由于年代久远,黄钰生可能误记,另一种可能是黄钰生于1916年夏天考入清华读书,而孔、周二人的分工合作是1916年秋天的事。已经离校的黄钰生并不清楚。

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南开中学习作释评》(以下简称《习作》)一书记载,《校风》1916年9月4日第三十六期中《校闻》栏有《旧生出校》新闻:暑假期长,同学多思高迁,而本学期又为年级之首期,各校均揭招考之示,故半途升学者有之,就事者亦有之。兹就所知,言之如下:专门二年班同学陈君钢,素来办事热心,人所共知,而本报又为陈君创举,关系尤切。惟自本学期起,已应江西心远中学监学职,不复来读。又专门二年班同学查良钊君,考入清华高等四年级,明岁即可留美。专门一年班同学黄君钰生,以第一名考入清华高等二年级。

此新闻与另一条新闻后,《习作》有注释:“此两则为与孔繁霱合写,署名‘拙’‘飞’”。“拙”和“飞”分别是孔繁霱和周恩来的笔名。据此可知,黄钰生已经于1916年暑假升入清华。

《习作》所选周恩来1915年9月所作《校风报传》一文,也可证明孔繁霱早就是校报副总编,或者叫主笔:

吾校之有报也,民国三年春季《星期报》实首之。斯报出,南开始有声闻于外。南开声誉之佳,固不因是传,而鼓钟于宫,广音域内外,则义无辞焉。其组织为纯粹学生自理,每班举编辑二三人,共推正副主笔经其成。司其事者,陈钢、孔繁霱、俞德曾也……乃《校风》报旋继之以兴。其组织与前稍异,各类主任系由校长指定,而编辑员则仍举之于各班,内容殆无别于前。主笔陈、孔二君亦未之更动。故报之名虽异,而报内之精神则仍多旧贯,谓之二报可;谓之一而二、二而一亦无不可。

黄钰生离开的这个暑假,1916年8月21日,《校风》报进行了成员改选,副总编孔繁霱接替创办人陈钢升任总编。周恩来当选《校风》报社经理部总经理兼编辑部记事类主任。1917年5月至6月分六期发表的周恩来文章《吾社之责任观》中,曾介绍报社的分工:《校风》吾校机关报也。使其内容仅为传达校事而设。社员供访事之役者,则其责任仅限于新闻真实,细巨无遗,采录迅速而已,他事无可负,亦不必负也。今则内容既非朝报之比,而组织又列于新闻杂志之类。聚及百之社员,分为部二:一司编辑,一司经理。

编辑与经理两部互相监视,是分工与制衡的关系。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孔、周两位“老总”合作很默契,很愉快,结下深厚友谊。《校风》报也进行了一些改革。两位老总经常合作共同发布启事。 

周恩来与孔繁霱都是南开中学的高材生,也都是学生社团活动骨干分子。据曾任国民党中宣部长、上海市长和台湾省主席等要职,与周恩来义结金兰的南开同学吴国桢回忆:1916年10月的一次学校演讲比赛,周恩来动员好友吴国桢、李福景一同报名参加,吴、李二人成绩较差,周恩来获得全校第五名,第四名则是孔繁霱。

1914年2月,刚入校半年的周恩来与几位同志者一起,在南开中学发起敬业乐群会,需要会所共日常办公用,于是恩来、常策欧等三位发起人一同找校长张伯苓请示。张校长听了汇报后,建议他们与上一年级的社团“三育竞进会”合并。同去的同学有人表示反对,作为新生,自然对与高年级同学社团合并有顾虑,怕失去独立性,或者不合自己创办宗旨。但是还是接受了校长的建议,常策欧去找“三育竞进会”发起人孔繁霱商议,想在 “三育竞进会”会所建新会。去的时候非常惴惴,但交涉的结果大出意料,孔繁霱不但表示赞成,而且主动解散旧会,带领成员参加新会,并把旧会资产全部捐献给新会,推周、常等人为会负责人,自己担任辅助工作。

周恩来在以“飞飞”署名与孤竹野人(即常策欧)合写的南开学校“敬业乐群会”成立小史(1914年10月《敬业》第一期)中满怀感激地写道:“孔君以新会既已告成,旧会亦无兴复之必要,正可藉此取消。所有旧会员借入书籍,可任其取去;至于‘三育会’公有书籍,自应捐入新会。孔君复列名新会,赞襄一切。然则,本会成立,孔君之力,为何如乎!”

新会成立后,在众人共同努力下,“敬业乐群会突起,与励学、青年鼎足为南开三大干会”。(出处同上) 周、孔二人也就此结下友谊,共同组织参与南开中学的学生社团工作。特别是后来《校风》的编辑出版工作,非常出色。周孔二人主政期间,《校风》报的质量达到历史顶峰。至今犹为人津津乐道。

1917年,孔繁霱于南开中学毕业后,考入美国格林奈尔学院读书。该校是美国文理学院中排名前20的精英学校。美国本科教育向来注重文理学院,研究生才重视哈佛、耶鲁这种综合大学。因为文理学院学生人数少,师生比高,属于精英教育,不像综合大学动辄数万人,一上大课都是几百人同堂,老师不认得学生,学生不熟悉老师。像格林奈尔学院至今规模仅1600人,其录取难度犹在常春藤盟校之上。而恩来也于本年毕业离校赴日本留学,两人亦有书信来往。

此后,周恩来、孔繁霱二人天各一方,走上不同道路。周恩来于1919年回国,参加“五四”运动,组织觉悟社。1920年赴法国勤工俭学,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的缔造者之一,百战艰难,创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而孔繁霱1920年从格林奈尔学院毕业,入美国名校芝加哥大学读研,并于1922年获得硕士学位。然后入德国柏林大学研究院深造。1927年回国,被聘为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像大陆季羡林、台湾张贵永等史学泰斗都是他的学生。抗战期间孔繁霱随学校外迁,到西南联大任教。1949年共和国成立,孔繁霱拒绝赴台,选择留在北京,于1959年去世,享年65岁。至于后来周、孔二人是否还有交集,希望滕州文史界的朋友们收集资料,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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