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倩
父亲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同时也是太爷爷太奶奶最小的孙子,所以在家里备受宠爱,无忧无虑。因此,相比于姑姑伯父们,他也就更多了一些童心。
在同龄人中淘气打架也就算了,还经常把大他两三岁的小伙伴打哭,为此爷爷奶奶没少收到邻居们的投诉,但是当两个打架的当事人站在一起,邻居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都是六七岁的熊孩子,比个子被打的那个要高,比年龄被打的那个要大,还能说什么呢?不过父亲因此从奶奶那里接受的棍棒教育是一次比一次精彩。说来也怪,光着屁股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的孩子感情还倒挺好,现在听这些长辈们聊天说到这些,满满的都是怀念,那是属于他们的童年。
寒冬腊月去村子里结冰的水坑里滑冰,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了,结果全身湿透冻得发紫的回家了;刚上初中瞒着家人约上小伙伴一起跑到百里之外的曲阜游玩,让家里人一顿好找;初中毕业那会家里有个挎斗摩托,悄悄开出去,结果车卡在胡同里进出不得……在爷爷、姑姑、伯父甚至表姐的记忆中,父亲仿佛一直都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如今这些也都成了他们给小辈们讲述家史时必要的谈资,温馨而且必要。
姑姑年长父亲十三岁,父亲上小学时姑姑正在学校里教书。一年级时父亲不光自己拒绝上姑姑的班级还鼓动小伙伴们都不去,因为不听话时姑姑是真的打他。炒干巴鱼是我们家乡的特色菜,虽然上世纪80年代初期经济好了一些,但能够吃上一顿这样的菜也算是难得改善伙食了。父亲上初中时有一次家里做了一盘炒干巴鱼,全家人尽着父亲和那时候才五六岁的表姐先吃,可他们吃完饭后奶奶就直想揍他们两个,那么小的干巴鱼两个人跟比赛似的非把鱼头全咬下来丢掉,留下一堆小小的鱼头跟辣椒。要知道那时候家里人多,其他人想着照顾小的,自己连辣椒都舍不得吃呢。
后来父亲结婚生子就稳重了一些,奶奶去世得早,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倍感安慰。爷爷很疼自己最小的儿子,看到他能踏踏实实工作养家也很是高兴。盛夏在胡同里乘凉时,爷爷最喜欢跟我们讲讲父亲小时候的淘气荒唐事,听完我就去跟父亲对质,对于他的光荣史他多半是矢口否认,直说爷爷记错了。
到我和妹妹六七岁的时候,我们记得最清楚的事是给爸爸扎小辫。盛夏清晨,阴雨绵绵,妈妈在厨房忙活着做葱油饼,我、妹妹还有爸爸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动画片没有了,干什么呢,就揪着爸爸的头发非得给他扎小辫。爸爸呢,还特别配合,扎完小辫还非得去穿衣镜那里臭美一下,然后说不好看还得重扎,等到妈妈回屋看到爸爸满头歪扭七八的小辫子直接哭笑不得,而我跟妹妹则乐此不疲。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颁奖典礼暨家长会。所有获奖的孩子家长都要参会领奖。我获奖了。会前爸爸再三给妈妈说他要去参会,因为他长得比妈妈好看,妈妈对此嗤之以鼻。为了参加家长会他还特意去理发店捯饬了一番,不过家长会当天我在校门口几乎把全校获奖学生的家长都等来了也没见他来,正着急呢,看见妈妈匆匆赶来,一问才知道爸爸早就来了,但是一看到会的家长90%以上都是孩子妈妈就掉头回去了,然后催着妈妈赶紧来,为此爸爸被家里人笑了很长时间。
小时候,每年过年,爷爷都会买很多鞭炮给姑姑家、大伯父家、二伯父家还有我们家,说是给小孩玩。但是弟弟没出生之前,爷爷也会给我们家拿来很多鞭炮,妈妈老是调侃爸爸:“你是我们家放鞭炮的那个小孩。”爸爸颇为得意,傲娇地对我说:“不管我多大,我在你爷爷面前永远都是小孩。”然后每年正月,我们家门前都会看到一个放鞭炮的大小孩。